【韩文清中心/韩叶】和平时代 END

#有生之年

#AU,战争过后的老年生活

#老韩出场很少,老叶出场更少

#看起来没写完但实际写完了

#别打脸

@千千夜 填补了一个脑洞坑-v-


  “成败在此一举!”秦沛重重地将手中的材料砸在桌子上,“同僚们!我通过潜伏在敌人内部的谍报人员得知,这次胜利五十周年纪念日校报要做战后英雄采访专辑!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只手怯生生地举起来:“可是总编,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另外,我们不是跟校报是合作关系吗……”

  “你懂什么!”秦沛使劲拍了拍桌子,“那是为了麻痹敌人的政策!”他“哗”地一声展开一张手绘的巨大表格,激动地在上面比划着:“你们看,校刊的销量已经连续三个月低于校报了!三个月!!!我们可是中央军事学院最早的校园媒体!!!居然沦落到这一地步!败给了一家靠报道校园八卦起家的报纸!!!”

  “我觉得是因为校报比较便宜……”另一个声音小声道。

  “住口!价格是品质的保障!”秦沛道,“而疏忽大意则是失败的根源!刚才有人问我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来告诉你们,今天的会议,我本来是要把这个主题布置下去,当做我们的胜利纪念日特刊主题的!”

  “……那就换一个?”有人试探性地建议,“反正每年胜利纪念日做的题目都差不多,我们不要跟校报撞了比较好……”

  秦沛从鼻孔中“哼”了一声:“一昧的退让只会带来灭亡的结局!我们就要做!而且要赶在校报之前出刊!我们英勇的情报人员已经传来消息,敌人的专辑准备在我们学校举行的胜利前夜晚会上免费发放,而我们,要在纪念日前一周出刊!”

  “总编,可是那就是一周后了,会不会太快……?”

  “怎么会快!三天采访一天写稿一天排版一天印刷,礼拜日就能出刊了!”秦沛满意地看着其他人瞠目结舌的惊呆表情,道:“我知道是稍微急了些,不过看了校刊的拟采访人物列表,我发现他们漏了一个极重要的人物,如果搞定了他,其他的人物从简也OK——现在,叶念,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

  “啊……啊?啊!”正在神游的女孩子被点名后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即便被主编扔过来的资料糊了一脸。订得厚厚的一沓纸页落在她的膝盖上、随后摊开,正好翻到一页照片。被砸中鼻子的女孩泪眼朦胧间还没看清那到底是谁,坐在她身边的学长就咂起舌来:“小叶,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总编了?让你去采访挂神?”

  “挂神?”叶念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照片中人的样子,沉默好久才出声问道:“……战后英雄主题的特刊还要采访黑道人士吗?是战争亲历者?”

  “哈哈哈哈,小叶你大一,还没有他的课吧。”学长闻言趴在桌上笑得一抽一抽的,“我一说你就知道了,他就是当年带领我军连续获得河清、仙都、南田三场决定性战役胜利的陆军指挥,同时也是我校挂掉学生最多纪录保持者、人称挂科之神——”

  “——传说中用脸吓退敌人的上将韩文清?”叶念冲口而出这个在学院传说中频频出现的名字。

  “他的行事风格比他的脸还可怕。”学长朝她做了个鬼脸,“无论是在对待敌人上,还是在对待学生上。大家都说战后他拒绝继续在军中担任要职,而是选择到我们学校来当老师,就是无法割舍这种看着人在他的猛攻下痛苦挣扎的快感。”

  “是、是吗……”叶念翻动着手中厚厚一沓的材料,觉得背后有些莫名的寒意。

  “肃静!!!”另一边,秦沛已经天女散花似地发完了材料,重新敲起了桌子:“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诸君,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总编……”叶念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刚看了下,韩文清教授从战后到现在,好像从来没有接受过学生媒体的采访……”

  “啊哈,问得好,这正是校报所没想到的!”秦沛得意地点了点头,“之前五十年都没接受过采访,今年就不会了吗?我看就会!小叶你的任务最艰巨,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啊。好了,大家各自准备去吧,三天后带着采访记录回来重新开个会!散会!”

  “……不?!”叶念还想说些什么,能抓住的却只有秦沛的影子了。

  “小叶,加油吧。”学长同情地拍拍她的肩,“挂神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啦。之前那么长时间没被采访到,其实也是因为我们的记者基本都在他手里挂过科,实在不敢再单独面对他……你不是大二才有他的课么,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啊!”

  “……好。”叶念低头看看手中的材料照片,沉默了半晌之后又忍不住问:“学长,我现在退社还来得及么?”

  “如果你不怕总编变成背后灵附你身的话?”

  “……我知道了。”

  「韩文清教授在我们学校拥有将军级别的特殊待遇,办公楼11层一整层都是他办公室。据我调查,你们两个今天下午都没课,我已经替你预约了两点到三点一个小时的采访,切切抓住机会,干翻校报,一举成功❤」

  叶念无语地看着身边传来纸条的人:“总编,你明明就坐在我身边,为什么还要给我传纸条?”

  秦沛深沉地用食指推了推眼镜:“因为我之前这门课缺课缺的有点儿多。如果我被抓住上课不听讲,老师就会新仇旧恨一起算而挂掉我。这样的话我的公选课学分就会不够,毕业无望。”

  “……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大四了吧,六个学分一共三节公选课还没修够吗……而且你现在不还是说话了吗!”叶念忍了忍,还是压低声音吐了槽。

  “因为我之前选的都是韩教授的课!”秦沛道。

  “……”叶念一阵无语,只得转换了话题,“总编,你怎么想的,让我去采访他啊?我根本没上过他的课,而且学的是英语,跟战争史什么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秦沛突然敛去了颇不正经的态度:“而这正是我这么做的意义。最近的一场战争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作为生长的幸福社会里的一代,大多数我们的同龄人都对牺牲与鲜血无动于衷——哪怕是在中央军事学院这样的学校里,不也是有小叶你这样刚刚回国,对战争一无所知的人吗?我选择做战后英雄主题不仅仅是为了跟校报叫板,更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让更多的人尊重过去,珍惜当下。你说呢,小叶?”

  “我……”在家人授意之下才选择了中央军事学院的叶念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听到总编百年难得一见的真挚话语,感触间正想说些什么,只见秦沛又继续一本正经地续道:“何况我们杂志社里除了你,都被他挂过了。”

  百感交集的叶念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哦”字作为回应。

  抱着突击了一整个中午写出来的采访提纲,叶念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了办公楼的电梯内。

  11层……她拍拍自己胸口,按下了楼层按钮,顺带还给自己打了气:没关系,叶念,你搞砸了也没关系!反正你学的是英语,选不到他的课!而且说不定总编和学长都有点儿危言耸听呢,韩教授也许就是个长得比较凶、要求比较严格的和蔼——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重做了这么多次还是一团乱麻!要是再不上点儿心,就别选我当你导师!”

  ……电、电梯颤抖了啊!叶念慌乱地扶住了梯壁上的扶手,被这声震耳欲聋、中气十足的咆哮吓得差点儿跪下。这是……谁?!不、不会吧……

  “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11层,而近在咫尺、挂着“韩文清”名牌的房门后,咆哮还在继续。叶念战战兢兢地贴墙站好,正好听见那咆哮以一声洪亮的“滚回去推倒重来!”结束。

  过了两分钟,房门才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面有菜色的学长。仿佛是被吼麻木了,他见到叶念丝毫也不吃惊,只是僵硬地笑了笑:“韩教授还是这么硬朗哈。”

  “呃、嗯嗯!”叶念连忙点头附和,那位学长也没在意,只是挥了挥手,就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关上,叶念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跑过去跟他一起下去。

  真、真是实至名归,名不虚传。

  叶念咽了一口口水。又咽了一口。怎么办……我还是回去交退社申请吧……她觉得自己手都有点儿发抖,一个不慎,厚厚的记事本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大声脆响。

  !

  她的吃惊还没来得及表现在脸上,门后的韩▪绝对危险人物▪会没命的▪挂神▪进去会被吃掉吧▪不被吃掉也会被吼死▪文清已经闻声发问:“是谁在门外?”

  “老……老师好!我是校刊的记者叶念我们总编大四的秦沛学长让我就胜利五十周年对您做一个采访他说他已经跟您预约过了感谢您能拔冗接受我非常荣幸能够拥有这次难得的机会但是如果您现在有什么安排的话我也非常抱歉打扰了您的计划感谢您的配合——”

  “进来!”

  “——我下次一定不会了再见……诶?”叶念一激动把之前背了好几遍的腹稿直接说了出来,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得到了进入韩文清办公室的允许,连连应答:“谢谢老师,谢谢,我这就进来!”

  同手同脚地进了门,叶念目光先是游移地将这间装潢简洁的办公室打量了一个够,才犹豫地抬起头同采访对象打了个招呼:“韩教授好……”

  房间的主人脸上的肌肉跟他的坐姿一样板正,宛如刀削斧砍而成的面容并不柔和精致,却有着极英挺的线条。因为岁月而略显松弛的皮肤没能缓和他那如同时刻准备着冲锋战斗的危险神情,而他那双已然历经八十多载岁月的双眸亦未见混浊,目光清晰而锐利。

  完全是出于动物天生对于危险的恐惧与预感,叶念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而被恐惧着的对象却向叶念点了点头,伸手朝着办公桌前的椅子一指:“坐。”

  这一声及时的发言将叶念从呆愣中解救了出来,她慌乱地点着头坐到了椅子上,待到坐定后才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太过夸张。她有些犹豫,却还是害怕抬头,因而只好瞪着眼前宽敞的办公桌上的放着的笔筒干巴巴道:“韩教授,我这学期刚入学,也是才刚加入杂志社,没有什么采访经验……有什么不足,还请您谅解。”想到刚才的咆哮,叶念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多多批评”咽了回去。

  “无妨。”韩文清道,“问。”

  “呃……”韩文清的直接让叶念霎时有些尴尬,想不出更多的开场白,寒暄自然更不合适,她也只得照本宣科地问起了之前准备的问题:“我注意到您的履历里,您刚刚成年时就加入了军队,是一名普通的二等兵……”

  这可能是叶念经历过的最特殊的采访了。采访对象是位在血与火中奋斗走出的将军,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紧张得要命,言辞间有种吓人的锋利,让人听了感觉自己仿佛也置身于那随时可能殒命的战场上一样;然而采访进行得却出奇地顺利,采访对象对于她提出的问题不遮掩也不避讳,总是能够用简洁明了的话语做出最清晰的解答,连对军事几乎一窍不通的叶念不费什么劲儿也能听明白。

  “原来是这样啊……了解了。”叶念匆匆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那下一个问题……呃?”没有下一个问题了?她偷偷侧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才过去了四十分钟,她准备的十几个问题居然都问完了?

  “什么?”发现了眼前记者的卡壳,韩文清皱了皱眉问道。

  而正好抬眼的叶念恰巧将他的表情看了个完全,慌乱之下目光随意在笔记本上扫到一句话,完全下意识地问道:“呃,您刚才说您一贯是采取正面作战、直捣敌营的战术的……那……这种战术有没有遇到过失败呢?就……我觉得,应该也不是随便什么战斗只要一冲上去就成了的吧?”话说完叶念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些什么,脑中只剩下了一声哀嚎“完蛋了!”

  然而她预料中铺天盖地般的咆哮并未出现,韩文清只是干脆地点了点就承认了自己的曾经的失败:“当然有过。”

  “那……是什么样的失败呢?”叶念小心心地跟问道。

  “冲在前面被叛徒从身后暗算,头破血流,身受重伤,作为指挥跟队伍失散,沦落到了被敌人占领的城市,满城都是我的通缉令,随时有可能被发现。依敌人的作风,被抓住的话能速死便已经是奢求。”

  “那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我遇见了一个逃兵。”

  “啊?”

  韩文清顶着骇人的疼痛清醒了过来。他很少有受伤严重到失血过多、失去意识的时候,作为一名野战军人,他对于受伤已经过于习惯。但这次令人猝不及防的暗算还是令他少有地昏厥了一次,在敌占区内。

  他没有贸然睁开眼睛,而是选择继续装睡,侧耳倾听,分析目前自己面临的到底是何种情况。

  “……好,安全就好。”熟悉却在一时间难以分辨的声音正在叮嘱着些什么,“你也小心,走的时候注意下身后有没有尾巴。”

  然后是门扉被打开、阖上的声音,还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老韩,别装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懒洋洋地说道,“你要不是现在刚醒,就是早就醒了。”

  “叶。秋。”韩文清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逃兵。”

  这是一间装潢相当辉煌的明亮大屋,与韩文清在行军中习惯的简屋陋室甚至幕天席地全然不同。他借助床柱勉力坐直了身子,带着满身的伤疤与绷带瞪视着眼前这个一身合身西装的男人。然而被他瞪视的人却仿佛恍然无觉,舒服地整个人几乎窝在了躺椅中,向他自如地笑笑:“我改回原名了,叶修。”

  “这就是你追求的生活?”韩文清看着屋内豪华的装饰,“为此甘愿放弃你在战场上的才华,并任之浪费在豪华的囚笼中与虎谋皮?”

  “能得到第二野战军的韩文清中校高度赞扬,受宠若惊啊。”叶修说,“你早点儿认输,我就不跑了。”

  “骗子。”韩文清说。

  “呵呵,你知道的。”叶修把玩着桌上的一支打火机道,“一样是战场,没有什么浪费不浪费。何况我潜伏的才能也不见得比战术才能差。”

  “如果陶轩没有在联合作战会议上把你出身于支持敌方的大实业家家庭的消息抖落出来呢?”

  飞快转动着打火机的纤长手指未见停顿,速度甚至更显迅捷:“老韩你提问题还是这么直接了当,也亏得你们指挥受得了你。”

  韩文清又瞪了他一眼,叶修无奈状地举手投降:“好了,我承认,我主动提出调换职务、从前方换到敌后工作的原因中确实有些别的考虑。”

  “你不是主动提出的。”韩文清皱眉道,“陶轩用这个事实胁迫了你,如果你不选择调职,就将面临着他领导的调查,而支持你的派系和支持他的派系间的冲突,甚至会导致第一野战军的分裂。”

  “这不是挺明白的嘛。”叶修说,“我到别的地方发光发热,第一军继续跟你们第二军打打杀杀比拼战绩,大家各得其所。”

  “这是耻辱。”韩文清说,“我们因为一位指挥可笑的私欲使得一名优秀的将领离开了战场,更可笑的是这位将领居然毫无抵抗。”

  “老韩,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赌什么气。”叶修笑了起来,“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离开的队伍。老陶当时说的也并非完全不对——能发掘出哥的人眼光能差到哪里?我回到这里,我的身份能够帮助我们做到许多浅层次的潜伏人士做不到的事情,能够了解到更多的有用情报,也能够为我们的队伍斡旋出更大的余地。再说,我要是不在这里,谁负责回收昏倒在小巷子里的你啊?”

  “那你的安危呢?”韩文清反问,“你这次行动是保密的,第一军内部又有陶轩坐庄,你已经成为了畏战逃脱、甚至背叛队伍的反例。就算胜利到来,你所从事的工作也不会被解密,你要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父母和弟弟已经出国避难了,我在这里是打理自己产业,不怕糟蹋。”叶修说,“至于我自己,还记得当初第一军跟第二军在行军间歇进行能力比拼、我们两个代表两方进行射击比赛时那次吗?赛前我说‘友谊第一,手下留情’的时候,你说——”

  “为了胜利。”韩文清说。

  “对。”叶修笑道,“为了胜利。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他站起身从身边的衣架上拽下两件衣服扔给床上的人,道:“老韩,关心则乱。”

  向来跟叶修争锋相对、连嘴上也绝不相让的韩文清这回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将衣服穿好,挺直了腰板。

  “诶呀,韩上校打扮下还挺帅的嘛,真是煞到我了。”叶修非常假意、意有所指地恭维了两句,才道,“半小时后我要出城参加一个舞会,你作为我新雇佣的保镖,在我们出城之后不知所踪。我回来后才发现你偷着把我的家当洗劫一空。不仅能帮你脱身,我也能作为实业家代表向当局施压,也许能在军警方面插进我们的人。”

  韩文清微微颔首,开口却另有所指:“这不是你的衣服号码。”

  “你懂的。”叶修眨了眨眼,将手中的的打火机扔给他,“准备要愚弄那些围在城门口的检行官了吗?”

  “为了胜利。”韩文清说,举起了拳头。

  “为了胜利。”叶修说,跟他撞了拳,“但是不能像那次比赛一样,射击输了之后又要求加赛一场格斗了啊。”

  “那是为了揍你一顿。”韩文清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然、然后呢?”叶念算是个标准归国华侨,直到大学才听从家人的建议回国读书,对这些国内影视作品常年津津乐道的、带点儿谍战题材的故事可谓知之甚少,而眼前为她讲述的人又是亲历者,感觉更加不同。她兴奋之下甚至忘记了对韩文清的畏惧,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求后续,却正看见了韩文清脸上有些不同的神色。

  那血与火铸造出来的坚毅面孔仿佛被柔软的水流拂过,明明仔细看时连眼神也不曾改变,却莫名地给人感觉可亲了些许。可能是因为想起了旧时的朋友吧?叶念想。

  “然后我离开了那里,辗转通过了一些途径找回了队伍。”韩文清说。

  “那您提到的那位朋友呢?”叶念追问道,然后好像是察觉到自己似乎过于急切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大学前一直跟家人在国外,对这些事情都不太了解,可能有点儿大惊小怪……”

  “这很好。”韩文清道,“我之后一直在前线,偶尔还能听到他的一些消息。胜利后,他得到继续潜伏的任务,跟随敌军残存部队离开了国内,就再没有联系了。” 

  “一直到现在?”叶念有些惊讶地说,“那不是有……五十年了吗?”

  “嗯。”韩文清很难得地只发出了一个语气词。

  “那您有没有想过试着联系他呢?”叶念问,“毕竟过去了那么久。我之前做过一点儿功课,当初的敌方势力在出国之后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散了,大多数都申请了政治避难留在了我之前所在的国家。啊对了,我可以拜托爷爷去查查,他也是当地的老华侨了,当年战争开始没多久就出国了,人脉还挺宽广——”

  “不用。”干脆的两个字从眼前背脊笔直的老人口中吐出,打断了叶念的滔滔不绝。

  “诶……啊。”叶念这回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慌张地道歉,“韩教授我错了!刚才一激动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我不该这么干涉您的决定的!我知道的您当然比我知道的多多了!不联系对方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我这么鲁莽说不定会造成坏影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韩文清摇了摇头:“不用多想。我们认识很久,虽然曾有些不对付,总归算是最为了解对方的人了。他做的许多事乍看都不可理喻,但最后都有他的道理。而且我相信,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抉择,都是……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叶念有些犹豫地跟着念了一遍这四个字,问道,“我用这四个字做这次采访的题目好吗?”

  韩文清不置可否,只是起身走到了窗边,俯瞰着楼下广场里熙熙攘攘、欢笑嬉闹的人群。叶念踟蹰了下也跟了过去,没话找话道:“胜利纪念日前夜有个晚会,大家应该是在做准备工作,排练些节目之类的。”

  “很好。”韩文清道。

  生、生气了吗?是在说反话吗?是不是因为大家看起来没心没肺不尊重历史?叶念急急解释道:“韩教授,我们不是忘了历史,只是——”

  “忘了也很好。”韩文清的语气很柔和,他放松下来的声线提醒了叶念,身边这位高大的将军已然是一位老人,“记得也很好。我们希望、并为之奋斗的就是如此。和平时代,你们无需背负胜利的沉重。”

  “嗯……!”叶念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韩教授,最后一个问题,情您对那位朋友、乃至所有曾经为了胜利贡献过力量的人说些什么吧。”

  “胜利了。依旧向前,一如既往。”韩文清说,“一起。”

  “我的叶子小天使!!!”秦沛拿着叶念的写好稿子,高兴地直转圈儿,“五十年来唯一一次,韩文清的独家专访!!!校报那群家伙完了!你怎么做到的?!挂神是不是就喜欢你这种温柔体贴的妹子?”

  “总编你冷静下……”叶念无语地躲过秦沛的热情拥抱,“韩教授确实凶了点儿,也真挺吓人的……但是我觉得,他内里其实是个坚定温柔的人呢。”

  “哦?坚定温柔?《霸道身姿后的温柔投影——韩文清专访》,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秦沛已经兴奋地听不进人话了,“或者耸动点儿,《韩教授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你还鄙视校报靠八卦起家呢。叶念想着,却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我想,就叫《和平时代》吧。胜利五十年,最宝贵的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而是我们整个时代。”

  “《和平时代》?好!你是大功臣,说什么是什么!”秦沛说,“我想了,我们这期特刊要大做宣传,这么重大的突破,我们要走出学院,走出首都,甚至走出国门!!!让全世界都知道校报被我们踩在脚下了哈哈哈哈哈!”

  总编做这样的白日梦不是一次两次了,叶念也不知道他到底跟校报有什么仇。但是只有这一次,她真心希望这份采访能走的更远,能让更多人看到,尤其是那位不知身处何处、却仿佛一直陪伴在韩教授身边的朋友。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记事本,打开的那页潦草地写着半句诗:天涯若比邻。

  这已经很好了。

  哦,还有。

  叶念看着已经沉浸在脑补的欢乐海洋中的秦沛,清了清嗓子:“咳,对了,总编,我走的时候韩教授让我提醒你,虽然你上学期上他的课挂了,但他看你的论文还有点儿意思,叫你明天去他办公室找他一趟,他要跟你探讨下。”

  “哦好好好,等等,啊——?!”

  秦沛的嚎叫冲出窗子,惊起了一双靠在一起打盹的鸽子。鸽子掠过广场正在排练的学生们,划过高大办公楼的窗前,绕过矗立在校门口的英雄纪念象,振翅向着蔚蓝的天际飞去。

  和平时代的一切沐浴在阳光里,闪闪发亮。

  全文完

  2015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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